领读9 | 中国最开明城市的领导在读什么

作者:经济观察网 2016-11-14 11:33

洛尔迦

 

深圳,中国改革开放最成功的样本城市,也是当下中国创新经济最活跃的地方之一,正如“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深圳的耀眼光环背后,自然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努力与秘诀。在唐杰身上,我确信,我捕捉到了深圳的“秘诀”。
唐杰,去年9月卸任的原深圳市副市长。在1995年南下深圳之前,他已在天津南开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并曾在1992至1993年以富布赖特教授的身份前往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访学。

唐杰在深圳工作的20年间,除最初3年供职于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从事研究外,长期任职深圳市政府办公厅,直至2015年从副市长一职退休,既是深圳经济发展的研究者、见证者,也是参与者和管理者。学者和前沿城市官员的双重身份,使唐杰能够观察经济学和经济政策在实践当中真正的难点和问题,也使他对当下中国宏观经济、区域经济发展、尤其是深圳的发展有着深入独到的理解。

而他本人的学识背景和他的阅读偏好,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深圳的高度。因此,了解唐杰的阅读世界,某种程度上使我们得以一窥深圳这座中国最前沿城市何以能有今天成就的端倪——长远的视野和从世界看中国的视角。
    经观书评:想请市长谈谈您的阅读经历,比如您常读的书有哪些?对你有哪些启发?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些什么样的著作?

唐杰:熊彼特、马克思的书我都很喜欢。现在,没时间再去读《资本论》了,但凡是评价、批判《资本论》的我都要看,《资本论》其实是把经济学动态化的鼻祖,我们现在看很多问题,都是短期化、表面化。因此,我也比较喜欢熊彼特。

如果让我挑几本比较好的书?其实,这几年不断看的三本书是:徐中约的《中国近代史》、《剑桥中华民国史》,以及李约瑟的《中华科学文明史》。也在看其他的经济学著作,但这三本书,我总是倒来倒去不停地看。我们看问题,要放大到过去几百年,了解中国和平行世界是怎么走的,我们怎么走到今天的,这三本书会对我们有持续性的启发。

当然,我还看史景迁全集、孔飞力的书:《叫魂》、以及那本著名的《中国现代国家的起源》。他们用第三只眼睛、或者说从全球角度来看中国。这对我们可能都比较有启发——看问题时间维度不要太短。中国现在很多经济分析、社会分析,时间维度都太短。

我还很喜欢陈来。他对中国儒学的整体发掘,很细致。我看过余英时,不是特别喜欢。我还看过蔡尚思,也很喜欢。看余英时,就不如看钱穆。这些人,眼光比较长;余英时显得眼光比较短促一点,不是不精到。

经观书评:您工作早期主要是做学术,后来又去深圳政府部门做经济、行政管理,这样的工作和身份转变,对您的阅读有没有影响或者改变?

唐杰:从学校走向政府对我最大的影响是,阅读面宽了。因为这时,不像在学校,有发文章、做研究的压力——虽然我去政府后,也一直不停地做研究;相反,给了我时间、空间,研究、观察中国怎么走过来的,世界怎么走过来的,看我们今天是什么样子的。同时,能够观察现有的经济政策在实践当中真正的难点和问题是什么——这是在学校里看不到的。

经观书评:其实,这也是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的一个问题:现在有一些声音批评中国的经济学界,只有西方的经济学没有中国的经济学。您去美国做过经济学研究,也在国内做过研究,又参与政府经济事务管理这么多年,怎么看这个批评?

唐杰:我前不久给北大的学生刚讲完一门课《空间分布与经济增长》,实际上就是讲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整个经济空间分布、城市化和中国化经济。因为,中国的快速增长在世界就是一个空间现象。前面就是经济学,他告诉你,因为集聚产生了集聚递增,就会产生大城市,产生大城市之后就会有集聚成本,成本大于收益之后会出现扩散。在这条线讲完之后,就会讲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地区快速兴起,它依靠创新。那么,创新怎么产生的?因为集聚是分工行为,就产生了产业关联,先从投入产出的产出关联;再从经济活动思维产生关联,知识扩散;再从企业家创造,合起来这样一个行为。经济学告诉你,这样的行为都在一个均衡假定下;同时告诉你,这些东西是没有人利益受损的。这是个非常和谐的世界,这就是经济学。

在最后一讲,我放的PPT是:一个英国社会学家做的全球收入分配差别、一个关于农村题材的PPT、中国东北的若干问题。最终,我告诉大家,这是利益差别在现实当中的存在。主流经济学解释,一百年后,这些差别就会消失,因为世界是连续的、无界的,所以最后告诉你是均衡。但是,对某些人而言,十年、二十年,可能他这一生就没了——这就是马克思说的,现实的利益冲突所带来的。

在这里就可以发现,经济学是把很多历史复杂的偶然性和差别都去掉了,所以经济学告诉我们,集聚就是这样产生的。但我举一个最新研究的文章证明,欧洲城市化起源于战争。因为欧洲的战争,大量的人要跑到城市去避难,所以城市化加剧。从公元900年到1800年,城市化的快速扩张期,整个欧洲发生多少次战争,做了网格之后,确定一个城市坐标,看战争对它的影响和结果。经济学不是这么解释;这是政治经济学,是政治学、社会学解释。

对于中国而言,实际上是这样:要研究一个标准的市场化行为的时候,肯定要用主流经济学;没有主流经济学,没法研究标准的市场化,不可能有两个市场经济吧?市场经济的理论、资源配置条件,应该是一样的。那么,在这样的配置下,我们要关注是什么?这样的理论本身它是有缺陷的,因为它是要研究一个流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时间是连续的,把大量的问题都抹掉了。

经观书评:谈空间经济学,我们会发现,近代化以来第一波、第二波科技创新分别是英国、美国,相应的全球经济中心和权力中心也分别在英美;但无论是日本和“亚洲四小龙”,包括中国的崛起,似乎都没看出全球经济中心和权力中心向亚太、东方转移的迹象。

唐杰:这是很复杂的问题。比如,像咱们东方思维,更多的是喜欢经验归纳式的思维,逻辑思辨的思维是不够的,科学问题或者一系列的问题,归纳和思辨是要同时发生,这在我们国家相对缺乏。

我为什么喜欢陈来,是因为他讲了很多这样的东西,包括从“气”到“理”,到“心学”的产生。从“理学”的产生和“心学”的产生这样一个过程,其实大量的是归纳,很少有纯粹逻辑的推理。中国的数学是数,没有数理。因此,我们要有开放的姿态。

经观书评:当然这是对中国,对于整个东亚地区呢?

唐杰:影响太大。在这样的观念下,长期形成的,就变成了年轻人对上岁数人的Follow,学生对老师的Follow。如果这样归纳出来,而不是有效的去一步一步证明出来,这样归纳出来的东西,有很大的道德心理,要服从道德心理。所以,孔子哲学是伦理学,没有真正产生本体论的哲学思维,所以也就没有产生本体论这个东西存在的思维。像陈来、蔡尚思、李约瑟,解释地都比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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