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现实主义之外的拉美文学

作者:陈丽萍 2017-10-30 15:39

陈丽萍/文

“我相信文学:也就是说,我不相信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者,也不相信那些急功近利者,更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窃窃私语。我相信无用的举动,相信命运。”

罗贝托·波拉尼奥的这段话出自他生前出版的作品《安特卫普》,文章的题目叫《彻底的无政府主义:二十二年之后》,2002年写于西班牙布拉内斯。二十二年之前,波拉尼奥还没有遇到后来的妻子卡洛琳娜·洛佩斯,那时的他为了“活在文学之外”、结识作家以外的朋友,已经从墨西哥的文学圈子逃离,游荡于欧洲,最终抵达西班牙。在此期间,他做过“一切你能想象的职业”,洗碗工、服务员、守夜人、码头卸货工……他晚上工作,白天写作、阅读。“那时,我尚读诗歌多过散文……那时的我是快乐的”。

这份快乐的背后,也许承载了波拉尼奥整个青春期的执着与幻灭。1953年,罗贝托·波拉尼奥出生于智利圣地亚哥。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童年的他瘦小、近视、书呆子气,总是游离在群体之外。1968年,15岁的波拉尼奥随家人一起搬到了墨西哥城,辍学,当记者,并开始活跃于左翼政治之中。1973年,20岁的波拉尼奥从墨西哥重返智利,参加了社会主义革命,政变最终被军政府镇压,波拉尼奥被捕入狱,坐了8天牢,但很快就被曾是同学的狱卒救出。这段经历,短暂快速地浇灭了波拉尼奥一直坚信的左翼政治理想。“这个时候他很难再随便延伸出另外一个直接有效的信仰,而会更加寄托于一种‘无用’的东西。”他开始对“革命”与“左翼”这两个词不屑一顾,而是把信念寄托于文学。他认为“诗人是最勇敢的人”,“诗人本身必然是一个革命者。”

1975年,波拉尼奥与好友马里奥·圣地亚哥、布鲁诺·蒙塔内创立了现实以下主义“Infrarrealismo”。他们公开反对当时墨西哥诗坛的主流诗人,包括之后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克塔维奥·帕斯。这一运动也充分表明了波拉尼奥对“反诗歌”的拥护。“反诗歌”站在以抒情为主的诗歌传统的反面,彻底打破文体的限制,实验性极强。

近日,罗贝托·波拉尼奥的诗集《未知大学》的中文版出版,曾经翻译过名著《百年孤独》的北京大学西语系副教授范晔,亦是本书译者之一。籍此之机,经济观察报·书评与范晔相约在北京的一间咖啡馆,从波拉尼奥——这位“拉美文学同时代作家中最重要的文学之声”开始聊起,延展到那些影响了波拉尼奥的文学前辈们——加西亚·马尔克斯、胡里奥·科塔萨尔、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博尔赫斯……进而试图为读者慢慢推开拉美文学的另一扇门……

波拉尼奥:把生活本身变成诗歌

经济观察报:这次出版的波拉尼奥的诗集《未知大学》,后面还有三本别册,分别是《安特卫普》、《浪漫主义狗》和《三》,但其实很多内容和《未知大学》是有重叠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版?

范晔:原文诗集的出版就有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比如像《浪漫主义狗》,《三》都是他生前出版的,《未知大学》的一个前身是他生前出版的《未知大学的片段》。《未知大学》这个版本实际上是他去世之后才出版的,所以它跟另外三本的内容有一些重叠,特别是《安特卫普》,实际上《未知大学》完全包含了《安特卫普》,但是又不是百分之百一样,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而且《安特卫普》当初又是作为小说单独出版的,所以这里面的关系也比较复杂。主要为了尊重不同版本的出版历史,最后中文版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方式。可能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但也是一种选择。

经济观察报:感觉《安特卫普》不像一般意义上的诗歌作品,也可以把它解读为一部小说吗?

范晔:对,这也很正常。其实波拉尼奥的《未知大学》里面,有些你拿出来也可以是一个微小说,像《墨西哥宣言》就是标准的小说了。或者把里面的一首诗放在小说里面,当成一个片段,都是没有问题的。这种文体界限的模糊确实是他的风格,这一点上他某种程度上受到博尔赫斯的影响。

经济观察报:波拉尼奥的人生轨迹经历过几个时期,他是在智利出生,青年时期在墨西哥度过,而后又到了西班牙度过了余生,《未知大学》里面的诗歌是波拉尼奥在哪个阶段创作的?

范晔:《未知大学》里面选的诗都是波拉尼奥1977年到西班牙以后所写的,等于说他后半生的诗歌作品基本上都收录在里面。但它并不是一个诗歌全集,他更年轻的时候在墨西哥写的诗并没有收录其中。

经济观察报:波拉尼奥为什么会选择在西班牙度过他的后半生?

范晔:他也没有太多选择,他想离开,可能有几个原因,一是他失恋了;另一个原因是,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想离开这个文学圈子,因为在墨西哥他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了,身边也有一个文学圈子,他交往的人基本上都是诗人、艺术家,而他到西班牙去就可以打破这个文学圈子,可以有机会接触到社会上各色各样的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妈妈在西班牙开一个小店,所以他刚去的时候也跟他妈妈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卖旅游纪念品什么的,后来他又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刷盘子,看门,都做过。

经济观察报:名利在他的人生中似乎并不重要?

范晔:我们总是会把他想象成一种浪漫化的象征,但其实人永远比想象的要复杂。波拉尼奥年轻的时候也跟他的小伙伴说:八十年代是我们的时代。他有的时候也想要体会当一个小的文学团体领袖的感觉,所以不能说他完全没有名利心。他也不是完全不食烟火的作家,他为了维持生计,也到处投稿,参加各种小型文学竞赛,还自称为“赏金猎人”。他也说过:“我做过一切你能想象的职业”,可以放在台上面说的,和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他都做过,和象牙塔里的文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波拉尼奥确实对文学有疾病一样的热爱。对他来说,阅读和写作是压倒一切的。写作对他来说就是面对外力侵蚀的一种抵抗。这种抵抗很多时候看似是无力的,但他仍然把信念寄托在这种抵抗上。他这样的生活是一种浪漫主义,并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说的那种浪漫,而是一种经典的浪漫主义。他追求的是艺术和生活的合一性,过一个诗人的生活,要把生活本身变成诗歌。

经济观察报:波拉尼奥的诗歌风格被认为是“反诗歌”的,“反诗歌”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反的是谁?

范晔:“反诗歌”本来是波拉尼奥非常崇拜的智利大诗人帕拉提出来的。这个人很传奇:他是1914年生人,仍然健在,已经一百多岁了。“反诗歌”的出现也跟另外一位智利大诗人有关系,就是聂鲁达。聂鲁达在整个拉美诗坛的影响就像一个黑洞,是抒情百科全书式的存在。他把能入诗的东西都写了,所以他的同代人就很难再有突破,声音会被他压过去。所以当时比较年轻的诗人,都希望走出自己的路,帕拉就是他们的代表。除了“反”聂鲁达,帕拉也“反”米斯特拉尔。米斯特拉尔也是智利诗人,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智利是一个诗人的国度,大诗人层出不穷,所以帕拉挨个“反”一遍,他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版了一部诗集叫《诗与反诗》,出现了反诗的概念。反诗歌自称是“达达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结合,是卓别林和卡夫卡的合体。后来帕拉就成了文学史上“反诗歌”或者“反诗人”的代名词。

“反诗歌”本身就是拒绝命名的,它拒绝优美的比喻或者意象,而是更加口语化,更加叙事性的、戏剧性的风格。这一点跟我们通常熟悉的抒情诗歌的印象完全不同。当然“反诗歌”仍然是诗歌。后来在形式上“反诗歌”也进行过很多尝试,包括诗歌和图像结合起来、和装置结合起来等等。可能我们今天看来已经不觉得新鲜了,但在当年是相当有革命性和先锋性的。

经济观察报:波拉尼奥似乎对知识分子阶层持有比较怀疑的态度?

范晔:如果把知识分子看成一种比较中产化的象牙塔里的人物,可能波拉尼奥不会站在这些人一边。但如果在本意上使用“知识分子”这个词,可能会是另一种解读,另一种态度。波拉尼奥是一个自学成才的作家,他虽然写过《未知大学》,但自己没有上过任何一所现实中的大学,所以他对于体制是保持距离的。

经济观察报:后来的波拉尼奥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吗?

范晔:我不觉得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没有什么比小说《护身符》的结尾表现得更清楚。“我”看到拉丁美洲的年轻人排着队,唱着歌,然后走向一个深渊。他作为一个叙事者看着这一切发生,但他也写到:他们的歌声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整个世界文学都是我的传统”

经济观察报:西方媒体一致认为,波拉尼奥是拉美文学“后爆炸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你怎么看他跟爆炸时期拉美作家之间的关系?

范晔:波拉尼奥对所谓“爆炸一代”的态度其实很有意思,人们很容易会被他“蒙骗”过去,因为他在不同的访谈里面会表现出不同的态度。首先,他是一个喜欢挑衅的人,在很多访谈或者演讲里面,很喜欢跟人反着来,他的性格如此。所以,他可能对之前的作家会有一些不屑或不恭敬的态度,但如果你认为波拉尼奥对他们完全不屑一顾,就错了。

一方面,任何成功的作家都必然会有一种“弑父情结”,必须要杀死自己文学上的父辈,才能有活路、才会有自己的声音和自己的位置,这肯定是很多成功作家必然要选的一条路,只不过可能有的态度更激烈,有的稍微温和一点。

另一方面,波拉尼奥也不是完全的不屑一顾,他生命最后几年的访谈里,其实说得也很清楚:他对加西亚·马尔克斯、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这样的作家,在文学上是非常推崇的。他也表达过,如果文学有等级的话,他们都是最高级的。

当然还有一方面,他可能对这些人的某些个人行为,有不认可的地方。比如,他认为加西亚·马尔克斯对权力比较热衷,喜欢跟总统或者教皇交往,巴尔加斯·略萨自己还去竞选总统。他对这些人的政治态度或者对权力的迷恋,是持保留意见的,甚至有点反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因此来否定像加西亚·马尔克斯或者其他“爆炸一代”作家在文学上的成就和影响。

另外,在“爆炸一代”里,他非常推崇胡里奥·科塔萨尔。他说:科塔萨尔和博尔赫斯都像大象一样,我们就像一个个小蚂蚁,大象在旁边走过,轰隆隆的声音,而我们只是小蚂蚁……有一次在墨西哥,他们几个文学青年远远地在路上看见了科塔萨尔,心情之激动就像我们今天粉丝看见自己的偶像一样。

所以,如果从这几方面来看,可能会让大家相对完整的理解波拉尼奥对文学前辈的真实态度。

经济观察报:拉美“爆炸一代”的作家们跟政治的关系都很密切,波拉尼奥也曾经深切地与政治发生过关联。你怎么看拉美作家与政治之间的关系?

范晔:要说“爆炸一代”看重政治,其实没有任何一代拉美作家能跟政治完全没有关联,即使你是一个抗拒政治的态度,也是一种政治态度。而且这个情形也不完全是以时代来划分的:在所谓的“爆炸一代”里,他们的态度也在不断变化,也受很多情况的影响。比如古巴革命,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关键的时期——一开始很多人都对古巴革命寄予希望,之后对卡斯特罗政权的看法都有不同的轨迹和变化。

具体到波拉尼奥,他的整个青春时代不可避免地与拉美的政治,甚至整个世界的政治变化都有密切的联系,或者说政治是造成他青春创伤的一个东西。他曾经亲身投入到政治活动中过,比如在1973年,智利政变的时候,他确实想参与进去,想要做一些抵抗军事独裁的活动,甚至之后他被抓起来,关了几天。所以在他后来的作品里面,能清楚地看到,他认为他们这一代是“革命的孤儿”,他们曾经想把自己的青春投入到一个至高无上的、值得为之牺牲的事业之中,但是却感到被这个事业抛弃了、或者欺骗了。

所以,波拉尼奥后来更多的是在文学艺术的创作中继续青春时代的革命,或者说更有乌托邦色彩一些,而不再是针对某一个党派,或者某一种意识形态而斗争。因此对他来说,所谓的文学创作和政治行动是不加区别的。这一点上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立场很鲜明,他在政治上是比较偏左的,他对卡斯特罗政权一直非常支持,但他也分得很清楚,就是在自己的创作中,不会把文学创作变成政治宣传。但波拉尼奥认为,诗人本身必然是一个革命者,或者诗歌创作本身就是一种革命性的行动。

经济观察报:在历史上,拉丁美洲的很多地区都被西班牙殖民过,我们该怎么看待拉美文学和西语文学的关系?

范晔:拉美文学,准确的说西语美洲文学,仍然是一个大的西班牙语文学史中的一部分、西语传统中的一部分。这种联系可能在不同的作家里面,会有不同的体现。西班牙文学史上有过一个“黄金世纪”的概念,粗略地说,大概是从16世纪到17世纪,是西班牙文学和艺术非常辉煌的时期。拉美二十世纪很多重要的作家,比如博尔赫斯、加西亚·马尔克斯,他们对“黄金世纪”的文学都非常熟悉和热爱。但他们的侧重不一样,博尔赫斯特别喜欢巴洛克时期的作家克维多,而加西亚·马尔克斯更加喜欢当时其他的一些诗人。

经济观察报:可以把西语文学看作拉美文学的土壤吗?

范晔:我们只能说西语文学确实是很多拉美作家的影响源之一或者养分之一,毕竟他们共享同一种写作语言,但你很难说是唯一的“土壤”,只能具体到哪个作家,讨论在哪个方面对他有怎样的影响。

经济观察报:有些人会认为“爆炸时期”的拉美文学比较脱离本土,受欧洲和北美的思想影响多一些,你觉得“爆炸时期”的拉美作家与以往拉美作家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范晔:我们说“爆炸一代”作家的时候,他们确实能够比前辈们更多的放眼看世界,有更多的机会,也吸纳更多的可能性,不管是英美的还是世界其他地区的。具体到所谓“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像卡彭铁尔,阿斯图里亚斯,确实非常明显的直接受到法国超现实主义的影响。我们往往容易有一种二元论判断,要么就是全盘西化,要么就是扎根本土。但其实很多时候在很多的语境里,它不是一个完全对立的东西。比如“爆炸一代”的很多作家,经历了外来思潮的洗礼之后,拥有了一双全新的看待本土的眼睛。

像古巴的著名作家卡彭铁尔,在“魔幻现实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创作方面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曾经在巴黎学习过,也亲身参与到当时法国的超现实主义运动之中。所以,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他自然会回头看自己本土的东西。因为他们知道,我作为一个拉美人,我其实不能为欧洲的超现实主义做什么,但是当他们回看自己的文化背景,他们发现其实欧美所讲的这些所谓的潜意识,梦境,超现实的东西,以及你们费尽心思想要寻求的现实的另一面,其实在我们的拉美文化中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不用做梦,不用通灵术,而是我们真实存在的东西。这也就是卡彭铁尔在他著名的海地之行之后所提出的“神奇现实”的观点——你们苦苦寻觅的东西,其实就在我们眼前。但这种重新认识需要外界的启发,正是因为他们的眼睛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才能构建一个新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原有的思维和文化。

经济观察报:如果向上追溯的话,他们是彻底和传统决裂,还是仍然承接了传统?

范晔:博尔赫斯有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叫做《阿根廷作家和传统》,说得非常清楚。实际上阿根廷的传统是什么呢?是一个开放的传统,就是整个世界文学都是我的传统,一切都可以成为我们的传统,而没有什么纯粹或者不纯粹。他们看得非常清楚,不管你是美国人还是法国人,还是其他的西语国家人,都能拿来为我所用,能够把世界的一切吸收过来。这恰恰也是“爆炸一代”对后来作家最重要的遗产之一。

这恰恰也是为什么我们一想到拉美文学,就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原因。因为“魔幻现实主义”确实给中国新时期的作家上了一课,或者说提供了一条出路——他们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中得到启发,进而回看寻找自己文学的根,直接影响了后来出现的寻根文学。

不拘泥于“魔幻现实主义”的标签

经济观察报:“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是西方赋予拉美文学的吗?

范晔:很难说这个东西完全是西方赋予的,还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命名的,这里面有非常复杂的历史。首先,是一个德国的艺术史家创造出“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指的是所谓的后表现主义。1927年这本艺术史著作被翻成西班牙语。之后又过了若干年,才有拉美的作家把这个词应用到文学批评领域。后来也有很多欧美的,主要是美国学者,用这个词来描述相关作家的作品,或者利用这个标签建立起拉美文学史的一个谱系,而对于魔幻现实主义的开端,可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判断。而且大家虽然都使用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但内涵和外延也不一样。比如,古巴作家卡彭铁尔提出的“神奇现实”的概念,神奇现实与魔幻现实有什么区别?其实,从某种角度细细辨析的话,还是有区别的,但一般而言我们还是基本等同使用这两个概念。所以魔幻现实主义并不是一个随便的标签,其实它是有一个形成历史的。

经济观察报:“魔幻”总让人会往虚构的概念上想。在中国,对拉美文学的很多定义和划分是否过于简单化了?

范晔:这里面有一个译介的问题。从七十年代第一次把“魔幻现实主义”译成中文之后,中文读者容易望文生义,对魔幻现实主义有自己的想象,所以魔幻现实主义这样的一个术语就变得更加模糊了,这个篮子里装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在一定时期之内,“魔幻现实主义”这样的术语确实有它的价值和作用。但如果我们只用“魔幻现实主义”来概括二十世纪拉美文学,或者认为“魔幻现实主义”占主流,就过分简单化了,而且不符合实际。事实可能要比这个复杂,除了“魔幻现实主”义还有其他的创作趋势。比如古巴作家因方特,他的代表作《三只忧伤的老虎》与《百年孤独》同年出版,但完全不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另一方面从作家自身来说,他们往往都拒绝这个标签。从今天的发展来说,“魔幻现实主义”也已经是一个少有人提起的东西,成为文学史上的遗产之一。所以,我们看待拉美文学的发展时应该尝试更为多样、丰富、流动的描述,而不是拘泥于单一的、固定的现象。

另外,从国内外国文学研究的整体状况来看,西班牙语文学的研究和译介确实相对比较薄弱——西语界的前辈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工作,比如九十年代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拉美文学丛书,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工作,。但我们所说的拉丁美洲,应该说的是西语美洲,大概有二十个左右的国家和地区,几百年的文学作品和作家,内容很复杂,很多样化。如果要为大家呈现一个更为丰富的拉美文学面貌——巴西的、以及英语的、法语的文学,需要做的工作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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