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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强民企到银行断贷、债券违约 洛娃都经历了什么？
作者：蔡越坤 2018-12-22 10:26
洛娃集团债券违约的原因何在？为何突遭银行断贷？其“靓丽”的财务背后隐藏了什么？胡克勤能否力挽狂澜，使之度过难关?
（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经济观察报 记者 蔡越坤 即将过去的2018年对洛娃科技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洛娃集团”）董事长胡克勤来说，是奔波于银行、券商等金融机构之间最多的一年。
潮水退去，信用紧缩，再融资受阻时，“北京民营企业百强榜单”之一、集乳业、日化于一体的非上市民营企业集团——洛娃集团在2018年的冬天也卷入债券违约风波。
12月6日，上海清算所公布仍未足额收到洛娃集团支付的17洛娃科技CP001付息资金。次日，洛娃集团称“不晚于12月20日偿付17洛娃科技CP001剩余本金”。但洛娃债券投资人似不“买账”。这之前，一位投资人对经济观察报说，“公司常驻上海，因为洛娃债券出现违约，已经做好诉讼的准备。”据记者了解，自违约事件发生后，洛娃集团的总部投资人便摩肩接踵。
12月20日，洛娃集团公告了一系列偿债方案。其中包括引进战略投资者出让股权，寻求政府帮助，以不动产抵押等等。
不过，偿债方案“迟到”15天后，债券持有人对企业偿债的希望与信心有多大呢？洛娃集团债券违约的原因何在？为何突遭银行断贷？其“靓丽”的财务背后隐藏了什么？胡克勤能否力挽狂澜，使之度过难关?
“银行缘何断贷”
12月18日，当记者第三次来到洛娃集团总部北京望京的洛娃大厦时，洛娃集团高管仍在大堂与金融机构的工作人员交谈，异常忙碌。据悉，这是她近两周的一种工作常态。
该高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因为17洛娃科技CP001触发了公司其他债券交叉违约条款，对公司而言，还款压力加大，暂时无法偿付17洛娃科技CP001的剩余本金。洛娃集团计划拟出让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北京洛娃日化有限公司与北京双娃乳业有限公司的股权，引入战略投资者，计划开放35%-70%的股权，以出让股权的方式获取偿债资金。”这也是偿债方案之一。
对于企业而言，企业控制权始终是企业创始人的最重要坚守，然而，该高管对记者补充称：“有必要的话，洛娃集团甚至可以出让绝对控制权。”此前，12月8日，胡克勤在接受记者专访时透露，面对此次偿债压力，公司也打算引进战略投资者；但其语气中透露出很多不舍与无奈。
似乎这一切对于胡克勤来说，颇为意外。2018年10月洛娃集团刚刚进入“2018北京民企百强”榜单之中，2018年6月，洛娃集团全资子公司洛娃日化还荣获“2017年度中国轻工业专项能力百强企业”荣誉称号。而他本人还是全国政协委员之一。
12月8日，一个普通的周日，胡克勤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后，下午5点左右他匆忙走进会议室接受记者专访，期间他电话不断，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信息，像是担心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胡克勤对记者表示，为企业保证正常经营运转，12月7日他也开了一整天的会，直到下午8点。
面对记者的提问，他感慨道，由于信用收紧，2018年将近一整年都在金融机构之间奔波，尽全力在帮企业做融资。
针对此次集团出现债券违约的原因，胡克勤对记者称：“此次债券未能及时兑付，主要是因为在17洛娃科技CP001兑付之前，公司已经与一家银行签署了贷款合同，但是，在用款时该银行突然称暂时不能拨付放款资金，导致企业在融资过程中猝不及防。”
胡克勤对记者补充称，2018年开始，感觉企业再融资的“总闸门”突然被切断，民营企业尤其如此。尤其是，一些银行业金融机构对信贷员实行不良贷款“终身追责制”的问题，许多民营企业更是得不到贷款。
但洛娃集团突然遭银行断贷背后有何蹊跷？为何签署了贷款合同却又突然终止贷款？
据记者采访确认，此前突然给洛娃集团抽贷的银行为锦州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12月20日下午记者致电锦州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对方对记者称：“洛娃集团确实为公司客户，需要了解下情况再做回复。”
12月21日上午10点左右，锦州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相关负责人对记者称：“确实与洛娃集团有过沟通，但是因为出于业务层面的保密协议，不便对外公开披露原因。”
记者再次就针对锦州银行为何对于洛娃集团突然断贷询问上述高管原因，上述高管没有否认，并对记者表示：“我们也不知道啊！”
另据一位了解洛娃集团债券情况银行的知情人士李楠（化名）对记者表示：“锦州银行内部已经同意发放贷款，审批也都下来了，但是银行暂时没有额度，贷款也暂时没有下来。”
此外李楠对记者表示，在洛娃集团出现违约前夕，洛娃集团曾向多家银行透露出贷款的意愿，但似乎都不太顺利。
国泰君安报告分析指出，洛娃集团的银行借款规模小，且借款偏短期，几乎没有长期信贷额度。银行借款集中在洛娃日化和双娃乳业，形式以抵押贷款为主，由母公司担保。截至2018年6月末，银行总授信额度为25.23亿，已使用19.60亿，剩余额度不多。
此外，国泰君安称，异常之处在于，银行借款相对于发行债券而言融资成本更低，流程也更简洁，洛娃科技舍近求远进行债券融资，其根本原因可能是公司在银行信用评价体系中分数不高，银行方不愿提高授信额度，承担风险。如果洛娃科技的财务情况属实，信息披露完全，银行没有理由态度如此谨慎。这背后可能已经反映了一些问题。
财务数据存疑？
牵一发而动全身，洛娃集团债券出现违约后，债券投资人无比焦急。据记者了解，12月20日，数十名洛娃集团债券的投资者来到洛娃集团的总部洛娃大厦“催债”。
其中洛娃集团债券发行的一位主承销商甚至对记者称，在12月20日，即17洛娃科技CP001还款日当天，胡克勤及公司财务总竟然联系不上。
而且，对于洛娃集团公布的偿债方案，债券持有人似乎并不认可。一位债券持有人对记者曾表示：“根据洛娃集团财务报表披露，截至2018年6月末，公司变现能力较强的资产有未受限的货币资金43.85亿，请问为何有公司账上有40多亿元的货币资金，却还不起3亿元的违约债券呢？”
该投资人直指洛娃集团的财务数据。而据记者了解，洛娃集团的财务数据并不是一个投资者的疑惑，也是众多投资者的疑惑，为何账上有钱却不还债？成为最大的疑虑点。
截至2018年9月末，公司总有息债务规模为62.42亿，其中短期借款8.16亿，长期借款0.14亿，应付债券54.12亿。可以看出发债是洛娃科技最主要的融资途径，从2014年起公司先后发行14只债券，目前公司仍有存续债券6只。
但是，根据洛娃集团历年财报数据看来，洛娃科技各板块的经营情况良好，近五年公司营业收入稳步上升，2015-2017公司营业收入分别为55.35亿、75.52亿和81.14亿元，虽管理费用、销售费用有所上升但均在合理范围内，最新2018年三季度报表显示公司归属净利润5.92亿。且公司经营现金流充足，2015-2017公司经营活动现金流分别为13.30亿、4.89亿和5.45亿元。
洛娃科技财报上显示公司货币资金充裕，截至2018年9月末，洛娃科技合并报表上货币资金有41.50亿，占总资产的22.72%，且大部分为银行存款，受限的借款保证金仅占5.48亿。即使是母公司报表层面，货币资金仍有28.12亿。逻辑上，应对本次“17洛娃科技CP001”的3.225亿本息偿付应该绰绰有余，不应该发生违约。
国泰君安研究报告分析称，如果洛娃科技的财务数据真实可信，则公司的自造血能力十分可观，甚至不使用公司的原有货币资金储备就能兑付债券，不至于出现“17洛娃科技CP001”的违约事件。
据一位接近洛娃集团债券发行机构的人士对记者表示：“洛娃集团财务总监曾被交易商协会叫去谈话，询问谈话为何账上有40多亿却未偿还违约的3亿元债券，该财务总监称海外有20多亿暂因条款限制没办法使用。”
记者向上述高管求证，上述高管对记者称：“没有人这么说过。”而这又给洛娃集团公开披露的财务数据披上一层面纱。而据了解，洛娃集团债券违约后，主承销商将将陆续召开债券持有人的投资人会议。
此外，近年来洛娃集团大规模境外投资也引起投资者的关注的质疑。据了解，洛娃科技于2017年进行大量海外兼并收购业务，新增子公司11家：洛娃科技收购美国攀柔莎80%股权和法国夏特拉尔77.34%股权以扩张日化业务；企业还斥巨资16.22亿收购了法国八家企业的土地以开展粗粮和面粉生产等业务。
据记者了解，洛娃集团发行的多只债券募集资金用途均为“用于偿还银行借款，剩余资金用于补充公司营运资金。”即借新还旧。其中，15 洛娃科技PPN001除了借新还旧外，补充原因为“一是满足投资需要，近年来公司在海内外并购及固定资产投资资金需要大”。即公司进行海内外并购需要大量资金。
但是，胡克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表示，洛娃集团是响应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号召走出国门进行投资，而且重点放在了农业领域。
而市场似乎对此存疑。国泰君安报告分析指出，洛娃科技于2017年进行大量境外投资，一方面，洛娃科技的境外投资对公司发展是否有益处值得思考，抑或仅仅是公司实控人胡克勤的个人偏好和投资风格；另一方面，由于境外投资的区域特点，而使审计和信评机构追踪企业经营财务状况的难度系数增大，相关信息的准确、真实性的审核也愈发困难。出于以上两方面的考量，应警惕企业的大规模境外投资行为，从投资的有效性和必要性入手，分析该投资的合理性和对公司资金占用以及偿债能力的影响。
胡克勤也对记者感慨：“2017年上半年之前信用环境明显较好，发行债券、银行贷款都是循环的，但是从2017年下半年，2018年初开始，信用环境明显收紧，感觉企业再融资的‘总闸门’突然被切断。”
“洛娃自救”
12月20日晚间7点左右，洛娃集团延迟兑付17洛娃科技CP001的公告才在上海清算所披露。部分投资人仍然在洛娃集团总部进行“逼债”的尝试。
此时，联合资信已将洛娃集团公司主体的信用评级降为C，降17洛娃科技CP001的债项评级降为D。这意味着洛娃集团不可能在债券市场上进行再融资。
而了解洛娃集团债券情况银行的知情人士李楠对记者称，洛娃集团目前出现债务违约，而且有银行突然给断贷，估计也很少有银行再愿意给洛娃集团做融资贷款。
资本市场上再融资受限，除了出让北京洛娃日化有限公司与北京双娃乳业有限公司的股权，洛娃集团还准备了“一揽子”偿债方案。
首先，洛娃集团准备将旗下不动产进行抵押进行再融资。12月18日，上述高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洛娃集团正在以公司目前尚未抵押的经营性物业写字楼、酒店等进行抵押借款。目前公司未抵押的不动产的账面价值估值有60亿左右，足够覆盖公司目前的债务情况。”
12月20日，洛娃集团公告披露也称，第一，现有未抵押不动产账面价值59.29亿元，此外，考虑到近年来不动产价值整体呈上涨趋势，实际价值应当高于账面值。
据联合资信的对于17洛娃科技CP001的跟踪评级报告指出，截至2017年底，公司非流动资产为88.57亿元，同比增长21.86%，主要来自固定资产的增长。从构成看，以投资性房地产（占28.62%）、固定资产（占36.15%）和无形资产（占20.33%）为主。截至2017年底，公司投资性房地产为25.35亿元，包括集团投资性房地产23.65亿元（主要包括洛娃大厦、金潮玉玛酒店和丫髻山酒店）和子公司北京晓星电脑技术有限公司投资性房地产1.67亿元。
此前，上述高管对记者强调称：“我们的未抵押资产足以覆盖全部债务，清单已经提交监管机构。”
第二，洛娃集团披露称，已经积极与政府部门沟通，争取并得到政府支持经过积极沟通，有关政府部门已经启动对洛娃集团的纾困支持，相关工作正在进行中。
此前，上述高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记者称，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已经入驻企业，前期工作已经做完，但纾困基金的具体落地时间没办法确认。
第三，洛娃集团披露称，开始在跟国内与集团业务相关的一流企业，包括国际上的知名企业开始接触谈判引入战投的工作事项。包括三家国内知名的公司，一家国际知名的股权投资机构及政府相关部门的股权投资公司。限于保密条款约束，暂时无法公布具体情况。
上述高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仍然信心满满。12月20日洛娃集团披露偿债方案称，“洛娃集团日化产业是专注于家庭洗涤和个人护理的专业企业集群，是中国环保洗涤的倡导者和开拓者，”。此外，“双娃乳业经过近20年发展，现已成为涵盖草原、饲草饲料、奶牛养殖、乳粉加工、研发及终端销售的全产业链奶粉企业，是中国仅有的6家有机婴幼儿奶粉生产企业之一，并享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
然而，即使洛娃集团资产优质，15天后，洛娃集团姗姗来迟的偿债方案似乎令债券持有人失去了信心。
据记者求证获悉，在洛娃集团违约前夕，洛娃集团美元债持有人会议的会议纪要中称，12月6日，洛娃集团遭几家银行断贷，战投计划将资金撤走。
对此，上述高管对记者回复称：“对大家重点关注的问题，会在合适的时间做出说明。”但并未做进一步说明。
目前洛娃集团存续债已交叉违约，主承销商招商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浙商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将陆续召开债券持有人会议商讨下一步兑付措施。李楠也对记者称，洛娃集团自身财务状况披露真假存疑，引进战略投资者恐也没那么顺利。
而对于洛娃集团的“自救”，胡克勤或许应先从如何答疑债券持有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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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越坤经济观察报记者
资本市场部记者
主要关注债券、信托、银行等领域的市场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