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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科院心理所专家：MU5735航班家属、救援人员应得到及时且持续的心理援助
作者：张英 2022-03-24 21:47
在这些重大突发事件中，吴坎坎发现家属、亲友和救援人员都需要及时且持续的心理援助支持。如何建立长期的心理支持体系也是特别需要关注的问题，国内目前尚缺乏长期心理援助的保障机制。
经济观察网 记者 张英 3月24日，据央视报道，首批心理专家50余人赶赴东航MU5735事故现场，广西梧州市也组织了70名心理医生待命，随时准备对到梧州的家属进行心理疏导。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高级工程师、中国心理学会心理危机干预工作委员会秘书长兼委员吴坎坎表示，在这类重大突发事件中心理援助是非常必要的，心理援助被称为生命救援和物质援助之后的第三大救援体系，它的目的是帮助相关人员尽快恢复到正常工作和生活。
在23日和24日的“3·21”东航MU5735航空器飞行事故国家应急处置指挥部新闻发布会上，东航介绍已针对123位旅客涉及的110个家庭组织了300多人的援助队伍，建立一户一策一专班的对接服务，提供包括心理援助在内的各方面支持，同时已组织专业力量对失联员工的家属进行心理疏导和生活帮扶。
吴坎坎曾参与多次重大突发事件的心理援助工作，比如天津港爆炸事件、木里“330”火灾事件等。在这些事件中，他发现家属、亲友和救援人员都需要及时且持续的心理援助支持。对于家属，一般每个家庭应该配备1-2位心理咨询师，理想的情况下还可以再配一个精神科大夫。而当家属逐渐回归到日常生活后，如何建立长期的心理支持体系也是特别需要关注的问题，国内目前尚缺乏长期心理援助的保障机制。
同时，吴坎坎认为，对于参与救援的人员，也需要提供及时的心理援助。许多救援人员往往也没遇到过如此重大的突发事件，也会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如在汶川地震后就有救援人员因心理问题无法继续服役，在“强大”的形象后面他们也需要得到专业的心理援助。
经济观察报：这一次事件中，有哪些群体需要得到心理援助？
吴坎坎：第一时间需要关注到的人群是当事人及直系家属，爱人、孩子、父母，他们常常会出现一系列的创伤或哀伤反应，比如我们看到的亲属痛哭这种情感宣泄，针对夫妻关系、亲子关系需要有不同的创伤干预方式。直系亲属除了及时的心理援助外，还需要长期的心理辅导机制。
当事人的社会支持网络，亲人、好友、同事这三类与他关系密切的也需要进行心理干预。现实情况中，这几类群体一般通过举行纪念仪式，能得到一些情绪上的调试。
此外，所有参与到整个事件处理中的工作人员，都需要心理援助。特别是第一批进入的消防救援人员，其中多数的消防人员可能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会出现应激反应，会出现情绪低落，或者有一定的激烈情绪，很疲劳很无助，短期内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都是我们人类在遇到突发事件后的正常应激反应。救援人员和工作人员的心理援助往往是被忽视的。
经济观察报：据报道，目前已有50多位心理专家赶赴事故现场，梧州也组织了70多名心理医生准备为家属提供心理疏导。针对直系家属，心理援助怎么提供帮助？
吴坎坎：针对机上123位乘客和9名机组人员所在的家庭，每个家庭可能都需要配1-2名心理咨询师，需要及时的陪伴和支持，特别是如果家属出现哭晕等应激反应，还要实施医疗急救，心理上也需要急救，怕他有激烈的情绪反应，如果激烈的情绪持续时间较长，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生活，就需要有一些镇定类药物，所以如果有心理咨询师再配一位精神科大夫和急诊医生可能起到更好的保障。
家属的哀伤反应往往分为否认期、愤怒期、讨论期、抑郁期、接受期5个阶段。在前3个阶段往往都有心理援助人员在现场提供支持。但到了后面两个阶段，往往也是持续时间比较长、需求更强烈的阶段，家属一般都已回家，心理援助团队也往往解散，此时可能出现心理援助缺位的问题。最好的一个办法，团队虽然在广西解散了，但是家属所在省份成立相应的工作组。
国内目前还没有建立一个长期的心理援助体系，也缺乏相应的资金支持。2019年木里“330”火灾后，我们针对当地的消防员及家属提供了1年的心理援助服务，当时的资金是在公益平台募捐的。资金紧缺时，我们也会采取志愿者服务的方式。天津港爆炸后，因为当时遇难的消防员来自全国各地，在四川德阳就有我们的专业志愿者能跟进上，不过其他地方往往没有相关人员就没法跟进。同时，专业志愿者也往往不能长期免费提供服务。
我们正在研讨专业、可持续的心理援助解决方案，如以意外险的机制来提供长期保障。比如现在学生的意外医疗险中就包括了心理赔付条款，可以直接经济赔偿，让家属自己选择当地的心理服务，也可以由保险机构组织提供心理援助。
经济观察报：据了解，您曾经针对消防救援人员进行了跟踪援助，对于这类人群需要的心理援助，您怎么看？
吴坎坎：现阶段救援人员的心理援助往往不被关注和重视。好多人认为他们天天出任务，对他们没有影响，会忽略掉他们的一些情绪反应。实际上，那些第一时间进入现场，看到创伤画面比较多的，很可能最近吃饭都吃不下，睡觉也睡不好，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一周，对他们的身心健康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们一直在关注消防员这个群体，从天津港爆炸到2019年木里“330”火灾、2020年西昌“330”火灾，我们都发现对消防员群体的心理援助不足的问题。消防员一直被定位为逆行者，被树立起非常高大的形象，但实际上很多消防员非常年轻，也没有太多应对重大突发事件的能力，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消防员，面对东航这样的事件也是前所未有。再加上消防工作的强度很高，有可能会不断把自己的创伤反应累积下来。我们曾经听到一些在汶川地震之后参与救援的人因为心理创伤反应，没法继续服役了。
2014年云南昭通鲁甸地震时，我们就给当时去救援的消防队提供了心理援助，参加了我们的活动后，消防员的状态就从紧绷着的、高压力的状态，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有了笑容，也吃得香睡得快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但目前许多地方还是缺乏对消防系统的专业、持续的心理援助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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